第五十二章 托尼·唐恩的戰術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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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醫生給托尼·唐恩的建議是等待這個賽季結束之後再考慮重回工作崗位。但是最近突然有傳言說他要馬上接手球隊。難道諾丁漢森林糟糕的成績已經讓他忍無可忍了嗎？”
“……事實上我不看好這個傳言的真實性。如果托尼·唐恩是個聰明人的話，他就不會選擇這種尷尬的時候回來。聯賽還剩三輪，球隊本賽季註定一無所獲。他回來什麽都改變不了，反而還可能讓自己被黑鍋。托尼·唐恩是聰明人嗎？顯然他是……”
“我覺得最奇怪的不是他提前回到工作崗位，而是他回到工作崗位這件事情。說實話，我認為他的身體不適合再做主教練這一職務了。雖然他曾經創造過非常輝煌的執教成績，但是對於他來說，到此為止是最好的選擇。以他的性格和脾氣，我很擔心他的心臟還能不能受得了……”
當有關唐恩要提前回來的傳言出現在媒體中間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持悲觀態度的。
卡爾·斯派克這個反唐恩的急先鋒更是在自己的專欄上大呼：“托尼·唐恩已經完蛋了！他的心臟絕對經不起英超聯賽的折騰！他的銳氣也都被心臟病消耗得所剩無幾！我聽說他竟然被一個護士看管得服服帖帖？這真是本年度我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瞧瞧霍利爾從病床上重新回到利物浦主教練位置之後的成績……我覺得托尼·唐恩最好的歸宿應該是就此宣布退休，然後和他的名模小女友一起去好萊塢發展。他賺不到錢沒什麽，反正他的小女友很有錢……你們以為我又是在為反唐恩而反唐恩？那可就錯了，這次我是真心為他好——好吧，其實我每次都是為他好——我想就算再討厭他的人，也不會希望看到他死在教練席上吧？”
和英超主教練們希望唐恩能夠戰勝心臟病重新回歸不同，媒體們出人意料地都一致不看好托尼·唐恩。
有人覺得他回歸的時機不好，有人則幹脆認為他的心臟已經經不起職業足球的刺激了。或者還有些人才純粹是以為現在的唐恩好欺負，一個勁兒地給他抹黑。
反正這五個月，唐恩的在幾家報紙的專欄上全都一片沈默。他沒有發表任何一篇文章。這五個月，他也沒有公開接受過一次采訪，除了偶爾從皮爾斯·布魯斯那邊傳來的“托尼·唐恩身體恢覆的很好”“托尼·唐恩積極鍛煉身體”“托尼·唐恩心情愉快”“托尼·唐恩和女友仙妮婭攜手巴西度假”……等無關痛癢的“小道消息”之外，他對那些批評他、不看好他的評論和報道一個反擊的詞都沒吐出來，這實在是不符合唐恩的性格……
也難免會讓人生出一種“托尼·唐恩被心臟病折騰的沒了脾氣”的感覺。還有些小報把唐恩治病的過程吹的天花亂墜，什麽被迫移植心臟啊，根本不敢有任何情緒波動啊，稍微一丁點的刺激就會導致心臟病覆發啊……其實都是他們瞎編亂造的，但是卻依然有人信。不得不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世界上再低的智商紀錄都會有人打破的。
現在聽到唐恩竟然這麽快就要回來了，有些媒體慌了……
※※※
今天的天氣對於英國來說很不錯，全國範圍的晴天。
碧空如洗，陽光明媚。
球員們在訓練場上訓練，教練們的吆喝聲和哨聲不斷響起。最鐵桿的球迷這個時候還在支持球隊，他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觀看球隊的訓練，並且希望在訓練結束之後可以得到幾位球星的簽名，如果還能一起合影，那就更棒了。
這一天的維爾福德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沒什麽區別。
在訓練基地的行政樓內，埃文·多格蒂和艾倫·亞當斯坐在辦公室內，正看著對面的一個男人。
打過招呼之後，氣氛似乎有些要冷下來的跡象。
還是那個男人先笑了：“這麽嚴肅做什麽？艾倫，你不會以為我是回來興師問罪的吧？”
艾倫·亞當斯趁著唐恩不在的時候，做決定賣了裏貝裏。這件事情唐恩是在幾個月之後才知道的。當時他有些惱火，不過感謝醫囑，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覆下來之後。冷靜一想，艾倫·亞當斯其實做得一點錯都沒有……球隊需要錢，裏貝裏又是目前球隊最能賣得起價錢的球員了，更何況裏貝裏本人也有要走的意願很久了……今年夏天強扭的瓜，還是不甜啊……
其實在夏天自己親赴馬略卡說服裏貝裏的時候，唐恩內心深處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沒錢就留不住裏貝裏，這小子被窮怕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過去就過去了，犯不著因為一個離開了的人和現在的同事鬧僵關系。所以他並不打算揪著艾倫·亞當斯的領子，讓他領教一下“吹風機”的厲害。
埃文先笑：“托尼，你又開玩笑了。”
回歸俱樂部的唐恩沒有直接去球隊和他的同事們以及球員們見面，反而是先來了主席辦公室。
“我來只是向你們說一聲，我又回來工作了。”
“這樣的事情，打個電話就行了嘛。”
唐恩挑挑眉毛：“那哪兒行？還是當面說好些。”
“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了嗎？我也從最近的報紙上看到了你要回來的消息，我還以為是傳言呢。”埃文有些關心地問道。其實內心深處，他是迫切希望唐恩早點回來的，但是出於對唐恩安全的考慮，他始終沒有打電話過去主動詢問唐恩的回歸日期。現在既然唐恩自己回來了，那再好不過……面子上的漂亮話還是要說一說。
唐恩摸著自己的左胸：“現在這兒多了個東西，用手摸還能摸到。不過大部分時候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身體嘛……我看了上一輪聯賽。”
聽見唐恩說起主場輸給博爾頓的比賽，埃文的臉色有些尷尬，那場比賽對球隊來說實在是太丟人了。
輸球這個結果暫且不論，球隊竟然表現得毫無鬥志，實在是讓他這個不怎麽懂足球的俱樂部主席都忍無可忍了。他甚至當時就在包廂中和艾倫·亞當斯商量起夏天的時候有哪幾個球員必須被清理出隊。
“雖然我很生氣，可是我的心臟一點問題都沒出！”唐恩笑起來。“我覺得我可以開始工作了。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興奮地搓起手，就好像因為在西西裏打了士兵耳光而被解職的喬治·巴頓一樣——都被餓壞了，一個不讓他打仗就會感覺自己死了，一個不讓他指揮比賽，就會感覺自己並不活著。
一直沒有說話的艾倫·亞當斯站起來，轉身從桌子上拿起一枚信封，遞給了唐恩。
唐恩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艾倫指著信封解釋道：“弗蘭克·裏貝裏走的時候給我的。他讓我交給你，如果你回來了的話。”
唐恩低頭看著信封上的“給頭兒”，輕輕捏了捏，裏面只有薄薄一張紙。
他順手塞到了衣服口袋中。
“不看看嗎？”艾倫有些驚訝。
“現在不。”唐恩聳聳肩，“我該去開始工作了。”
埃文叫住了他：“球隊知道你今天回來嗎？”
唐恩搖搖頭，笑得有些得意：“不知道。我誰也沒告訴。我要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
陽光很好，訓練場的青草在陽光的烘烤下，發出了陣陣幹燥的腥香。唐站在陽光底下，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溫暖——現在的他還處在冬天中呢。
代理主教練在走神，球員們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賽季眼看著就要結束了。據說這個賽季結束之後要清理一批人，俱樂部需要錢，球員個人也有更好的追求。誰能想到上個賽季還在一起數次舉起冠軍獎杯的球隊就要分崩離析了呢？
諾丁漢森林將註定成為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璀璨的流星，兩次出現的時候，耀眼奪目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恍如墜日。但是又兩次劃過天際，然後消失不見。
賽季還沒結束，多名主力球員都接到了來自其他球隊的邀請。
作為球隊的隊長，喬治·伍德也得到了不少豪門俱樂部的青睞。不過比利·伍克斯作為他的經紀人，在這些事情上的反應卻顯然沒有對待商業代言合同那麽快，他沒有回應任何其他俱樂部的轉會邀請。
這樣的一支球隊，只是因為少了一個主教練，就竟然隱隱有了離心力，真叫人覺得悲哀。
克裏斯拉克吹響了嘴中的哨子：“室外訓練到此為止了，去上戰術課吧！”
一群人低著頭慢慢走向戰術教室。
每次比賽之後第二天的“戰術課”一定就是看上一場比賽的錄像，昨天那樣的比賽……還有看的必要嗎？大家在心裏嘀咕。
戰術教室裏拉著厚厚的雙層窗簾，黑漆漆的像間電影院，倒是非常適合看大屏幕。
門被打開之後，一群人蜂擁而入，接著響起了撞到椅子和慘叫的聲音。終於有人想起來開燈了。
隨著白光閃起，一個聲音竄進了所有人的耳朵：“你們都丟魂了？進這麽黑的屋子第一件事情不是開燈，而是徑直往裏湧，都在想什麽呢？”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後，才發現屋內早就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電腦旁的椅子上，皺著眉頭有些不耐。不是頭兒托尼·唐恩還能是誰？
屋子裏頓時竟然沒了聲音……
唐看到前面的人群突然都不動了，他覺得奇怪，難道撞鬼了？費力擠進來之後他也站住了。
“餵！前面的幹什麽呢？怎麽不走了？堵在門口做什麽！”人群後面響起克裏斯拉克獨有的大嗓門，他擠不進來，只能在後面蹦蹦跳跳地嚷嚷著。
唐恩坐在椅子上沒起身，只是向裏擺了擺手，一群人這才湧了進來，將入口讓出來。
只有唐在旁邊沒動，克裏斯拉克進來之後看到唐恩也馬上和唐一個樣子了。
一群人沈默地站在屋內，只有唐恩一個人坐著。
唐恩也不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將所有人看了個遍。
這就是他的球隊啊……
然後他站起來：“今天我來給你們上戰術課。都坐下。”
球員們聽話地坐在了椅子上。克裏斯拉克聽見唐恩這麽說，想把手中的比賽光盤放到電腦中，卻被唐恩阻止了。
“不需要這個，那場比賽直到現在我還記得，而且我相信你們大家也都還沒這麽快忘記吧？”聽見唐恩這麽說，大家夥兒的心都沈到了谷底。看樣子頭兒對球隊的表現非常不滿，要罵人了。不過……他的心臟能夠承受得住這麽激烈的情緒變化嗎？
唐開口想勸他：“托尼，你……”
唐恩看著他：“昨天的比賽我看了全程電視直播，我的心臟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想它經受住了考驗，所以我決定提前回來。想知道為什麽嗎？”他又扭臉看向那些球員，“因為我想從今以後我絕對不可能再看到比那場還要拙劣和叫人憤怒的比賽了！！”
他猛地提高音量，叫在場的人心口都是一緊。
大衛·貝克漢姆有些擔心地看著唐恩，生怕他吼完這句話之後一口氣上不來，又昏倒在地。不過還好。唐恩依然穩穩地站在那兒，神色嚴肅。
“瞧你們做的好事……你們竟然在主場輸給了博爾頓！博爾頓啊，夥計們。這樣的球隊你們都敢輸！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你們不能做到的事情？攻占火星，還是登陸月球？”
五個月了……壓抑在唐恩心中的郁悶、怨氣和激情一股腦地傾瀉而出。那個在道格拉斯護士面前聽話得好像乖孩子的羊咩咩，如今又化身成了兇殘的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裏面閃著寒光的尖牙利齒，口中噴出陣陣死亡的氣息。
“我知道球隊成績不好，我也知道有很多困難。冠軍杯被淘汰了我沒什麽好說的，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應該放棄一項賽事。你們知道嗎？在最困難的時候，在去年十二月份，我做的最壞打算，也不過就是丟了冠軍杯，聯賽保住前四名……可是看看現在，排名在第十二！外面的媒體都在說諾丁漢森林走了托尼·唐恩就玩不轉了，你們覺得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和自豪嗎？狗屁！我感到深深的恥辱！你們是他媽的‘諾丁漢森林隊’，不是狗娘養的‘托尼·唐恩隊’！”
情緒已經高漲，聲音應該再度飆高。但是說到這裏，唐恩卻突然停下來，深呼吸了幾下。剛才一頓痛罵，他終於感到來自心臟的壓力了，不得不暫時休息休息。
見他這樣子，克裏斯拉克有些緊張地上前要扶住他，卻被唐恩一把推開。他手按在桌子上，一個人站住。“沒什麽大不了的，老子這裏可是核動力的心臟！”他指著自己的胸膛，惡狠狠地對克裏斯拉克說道。
“我一直瞧不起格蘭特和他的切爾西，我們總是戰勝切爾西，以至於每次交手的時候我都說我們擁有心理優勢。可是這五個月，我卻非常佩服格蘭特的切爾西。你們知道為什麽嗎？同樣是聯賽半程換帥，他們最終打到了冠軍杯決賽！而你們呢！”
“沒有冠軍杯，沒有聯盟杯，下個賽季什麽都沒有！我們就好像剛剛升級的升班馬一樣！有人對冠軍拿得太多感到厭倦了嗎？正好，從下個賽季開始我們可以從頭再來，就當什麽冠軍都沒有拿過一樣！但我不想隱瞞你們什麽，成績上的失敗會帶來經濟上的困境，我們全體都必須為這個賽季的失敗埋單！是的，我們所有人，就連我都不能例外。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來？我只是想要表示球隊目前的糟糕困境和我脫不了關系，我有責任為此負責。但是！”他再次提高音量，指著眼前的人說。
“你們一個也跑不了！從現在開始就要贖罪！我不奢望在最後階段大家能量全開，沖上聯賽第六，我們的對手不是傻子。但是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在對博爾頓比賽中的那種令人作嘔的表現了！諾丁漢森林是靠什麽在這兩年君臨歐洲的？論實力，和我們一樣甚至比我們強的不是沒有。我們靠的是那股精神和氣勢！只有這個才是獨一無二，只屬於我們諾丁漢森林的！在歐洲有那麽多球隊，但只要一提起死不認輸，那就是我們諾丁漢森林！我們可以輸球，但是我們不能舉手投降！我為此感到自豪和驕傲，那是我們的旗幟，我不希望你們把這面旗給丟了。就算丟了，從今天開始也要給我撿回來！再插在這裏！”他指了指腳下。
唐恩一口氣罵了這麽多，終於累得不行了。不過他還是挺直了腰板，用力揮揮手：“戰術課到此為止，解散！”
沒有人動，他自己徑直走了出去。
唐追了出去，他生怕唐恩一出門就栽倒在地。和紐卡斯爾的比賽最後時刻那一幕至今還時不時地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當他跪在唐恩旁邊，看著他渾身抽搐的時候，真的以為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馬上就要死了。無論過多久，想起來都只有後怕。
※※※
“托尼！”
唐恩走得很快，唐不得不跑步去追，等追上的時候已經有些氣喘籲籲的了。
唐恩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對他笑道：“你看起來比我的心臟還受不得累。這五個月辛苦你了。”
唐搖搖頭。
“你打算什麽時候搬回來？”這五個月唐恩一直住在仙妮婭在花邊市場買的那套高檔住宅裏，躲開了大部分記者的騷擾。布萊德花園街十三號那裏，一直都是唐在打掃和照看。
“就明天吧……怎麽，想我了？”唐恩笑嘻嘻地開著唐的玩笑。
唐面無表情，八風不動的樣子讓唐恩的玩笑落了個空。他撇撇嘴：“明天我和仙妮婭一起回來。晚上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就在家裏。我得重新把仙妮婭介紹給你了。”
“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唐問道。他已經知道唐恩和仙妮婭一起回巴西訂婚的事情了。
“就今年夏天。”
“好早！”唐有些驚訝。
“四十歲結婚還算早嗎？”唐恩笑笑，“到時候做我伴郎吧，唐。婚禮在巴西，把咱爸咱媽也接去。我這個做……兒子的，還沒有讓他們享過什麽福呢……就算出國旅游了。”
兩個人一邊向外走，一邊聊著。誰都不提起球隊的一堆麻煩事，只是聊著五個月分開之後的瑣事。房屋每個星期打掃兩次啊，托托都快成唐養的寵物了啊……
他們一直走到辦公室門前。唐恩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唐才突然想起什麽：“對了，陳堅在三月份的時候拜訪過我一次。他想要對你表示感謝，但是由於害怕見你，所以一直拖到了他走才來找我。他感謝你那天罵了他，所以他堅持了下來……”
唐恩打斷了他的話：“我差點把他忘了……他堅持了下來？”
唐點點頭：“格林伍德遵照你的意思每天都在挑他的毛病，把他全部缺點放大再放大，用伍德的訓練計劃一絲不茍地訓練他、糾正他那些缺點，比以前還要嚴厲。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說這話的時候，唐表情非常嚴肅。“不過由於你得病，球隊成績糟糕，俱樂部面臨一大堆問題，也沒有人管他這個商業選秀來的青年球員了。所以一年期限到了之後，他就又返回中國了。”
聽見唐這麽說，唐恩沈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松開放在門把上的手，轉過身來對唐說：“走，陪我去一趟北維爾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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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不看好這個傳言的真實性。如果托尼·唐恩是個聰明人的話，他就不會選擇這種尷尬的時候回來。聯賽還剩三輪，球隊本賽季註定一無所獲。他回來什麽都改變不了，反而還可能讓自己被黑鍋。托尼·唐恩是聰明人嗎？顯然他是……”
“我覺得最奇怪的不是他提前回到工作崗位，而是他回到工作崗位這件事情。說實話，我認為他的身體不適合再做主教練這一職務了。雖然他曾經創造過非常輝煌的執教成績，但是對於他來說，到此為止是最好的選擇。以他的性格和脾氣，我很擔心他的心臟還能不能受得了……”
當有關唐恩要提前回來的傳言出現在媒體中間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持悲觀態度的。
卡爾·斯派克這個反唐恩的急先鋒更是在自己的專欄上大呼：“托尼·唐恩已經完蛋了！他的心臟絕對經不起英超聯賽的折騰！他的銳氣也都被心臟病消耗得所剩無幾！我聽說他竟然被一個護士看管得服服帖帖？這真是本年度我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瞧瞧霍利爾從病床上重新回到利物浦主教練位置之後的成績……我覺得托尼·唐恩最好的歸宿應該是就此宣布退休，然後和他的名模小女友一起去好萊塢發展。他賺不到錢沒什麽，反正他的小女友很有錢……你們以為我又是在為反唐恩而反唐恩？那可就錯了，這次我是真心為他好——好吧，其實我每次都是為他好——我想就算再討厭他的人，也不會希望看到他死在教練席上吧？”
和英超主教練們希望唐恩能夠戰勝心臟病重新回歸不同，媒體們出人意料地都一致不看好托尼·唐恩。
有人覺得他回歸的時機不好，有人則幹脆認為他的心臟已經經不起職業足球的刺激了。或者還有些人才純粹是以為現在的唐恩好欺負，一個勁兒地給他抹黑。
反正這五個月，唐恩的在幾家報紙的專欄上全都一片沈默。他沒有發表任何一篇文章。這五個月，他也沒有公開接受過一次采訪，除了偶爾從皮爾斯·布魯斯那邊傳來的“托尼·唐恩身體恢覆的很好”“托尼·唐恩積極鍛煉身體”“托尼·唐恩心情愉快”“托尼·唐恩和女友仙妮婭攜手巴西度假”……等無關痛癢的“小道消息”之外，他對那些批評他、不看好他的評論和報道一個反擊的詞都沒吐出來，這實在是不符合唐恩的性格……
也難免會讓人生出一種“托尼·唐恩被心臟病折騰的沒了脾氣”的感覺。還有些小報把唐恩治病的過程吹的天花亂墜，什麽被迫移植心臟啊，根本不敢有任何情緒波動啊，稍微一丁點的刺激就會導致心臟病覆發啊……其實都是他們瞎編亂造的，但是卻依然有人信。不得不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世界上再低的智商紀錄都會有人打破的。
現在聽到唐恩竟然這麽快就要回來了，有些媒體慌了……
※※※
今天的天氣對於英國來說很不錯，全國範圍的晴天。
碧空如洗，陽光明媚。
球員們在訓練場上訓練，教練們的吆喝聲和哨聲不斷響起。最鐵桿的球迷這個時候還在支持球隊，他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觀看球隊的訓練，並且希望在訓練結束之後可以得到幾位球星的簽名，如果還能一起合影，那就更棒了。
這一天的維爾福德和以往任何一天都沒什麽區別。
在訓練基地的行政樓內，埃文·多格蒂和艾倫·亞當斯坐在辦公室內，正看著對面的一個男人。
打過招呼之後，氣氛似乎有些要冷下來的跡象。
還是那個男人先笑了：“這麽嚴肅做什麽？艾倫，你不會以為我是回來興師問罪的吧？”
艾倫·亞當斯趁著唐恩不在的時候，做決定賣了裏貝裏。這件事情唐恩是在幾個月之後才知道的。當時他有些惱火，不過感謝醫囑，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覆下來之後。冷靜一想，艾倫·亞當斯其實做得一點錯都沒有……球隊需要錢，裏貝裏又是目前球隊最能賣得起價錢的球員了，更何況裏貝裏本人也有要走的意願很久了……今年夏天強扭的瓜，還是不甜啊……
其實在夏天自己親赴馬略卡說服裏貝裏的時候，唐恩內心深處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沒錢就留不住裏貝裏，這小子被窮怕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過去就過去了，犯不著因為一個離開了的人和現在的同事鬧僵關系。所以他並不打算揪著艾倫·亞當斯的領子，讓他領教一下“吹風機”的厲害。
埃文先笑：“托尼，你又開玩笑了。”
回歸俱樂部的唐恩沒有直接去球隊和他的同事們以及球員們見面，反而是先來了主席辦公室。
“我來只是向你們說一聲，我又回來工作了。”
“這樣的事情，打個電話就行了嘛。”
唐恩挑挑眉毛：“那哪兒行？還是當面說好些。”
“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了嗎？我也從最近的報紙上看到了你要回來的消息，我還以為是傳言呢。”埃文有些關心地問道。其實內心深處，他是迫切希望唐恩早點回來的，但是出於對唐恩安全的考慮，他始終沒有打電話過去主動詢問唐恩的回歸日期。現在既然唐恩自己回來了，那再好不過……面子上的漂亮話還是要說一說。
唐恩摸著自己的左胸：“現在這兒多了個東西，用手摸還能摸到。不過大部分時候我感覺不到它的存在。身體嘛……我看了上一輪聯賽。”
聽見唐恩說起主場輸給博爾頓的比賽，埃文的臉色有些尷尬，那場比賽對球隊來說實在是太丟人了。
輸球這個結果暫且不論，球隊竟然表現得毫無鬥志，實在是讓他這個不怎麽懂足球的俱樂部主席都忍無可忍了。他甚至當時就在包廂中和艾倫·亞當斯商量起夏天的時候有哪幾個球員必須被清理出隊。
“雖然我很生氣，可是我的心臟一點問題都沒出！”唐恩笑起來。“我覺得我可以開始工作了。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興奮地搓起手，就好像因為在西西裏打了士兵耳光而被解職的喬治·巴頓一樣——都被餓壞了，一個不讓他打仗就會感覺自己死了，一個不讓他指揮比賽，就會感覺自己並不活著。
一直沒有說話的艾倫·亞當斯站起來，轉身從桌子上拿起一枚信封，遞給了唐恩。
唐恩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艾倫指著信封解釋道：“弗蘭克·裏貝裏走的時候給我的。他讓我交給你，如果你回來了的話。”
唐恩低頭看著信封上的“給頭兒”，輕輕捏了捏，裏面只有薄薄一張紙。
他順手塞到了衣服口袋中。
“不看看嗎？”艾倫有些驚訝。
“現在不。”唐恩聳聳肩，“我該去開始工作了。”
埃文叫住了他：“球隊知道你今天回來嗎？”
唐恩搖搖頭，笑得有些得意：“不知道。我誰也沒告訴。我要給他們一個大‘驚喜’！”
※※※
陽光很好，訓練場的青草在陽光的烘烤下，發出了陣陣幹燥的腥香。唐站在陽光底下，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溫暖——現在的他還處在冬天中呢。
代理主教練在走神，球員們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賽季眼看著就要結束了。據說這個賽季結束之後要清理一批人，俱樂部需要錢，球員個人也有更好的追求。誰能想到上個賽季還在一起數次舉起冠軍獎杯的球隊就要分崩離析了呢？
諾丁漢森林將註定成為英格蘭足球歷史上最璀璨的流星，兩次出現的時候，耀眼奪目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恍如墜日。但是又兩次劃過天際，然後消失不見。
賽季還沒結束，多名主力球員都接到了來自其他球隊的邀請。
作為球隊的隊長，喬治·伍德也得到了不少豪門俱樂部的青睞。不過比利·伍克斯作為他的經紀人，在這些事情上的反應卻顯然沒有對待商業代言合同那麽快，他沒有回應任何其他俱樂部的轉會邀請。
這樣的一支球隊，只是因為少了一個主教練，就竟然隱隱有了離心力，真叫人覺得悲哀。
克裏斯拉克吹響了嘴中的哨子：“室外訓練到此為止了，去上戰術課吧！”
一群人低著頭慢慢走向戰術教室。
每次比賽之後第二天的“戰術課”一定就是看上一場比賽的錄像，昨天那樣的比賽……還有看的必要嗎？大家在心裏嘀咕。
戰術教室裏拉著厚厚的雙層窗簾，黑漆漆的像間電影院，倒是非常適合看大屏幕。
門被打開之後，一群人蜂擁而入，接著響起了撞到椅子和慘叫的聲音。終於有人想起來開燈了。
隨著白光閃起，一個聲音竄進了所有人的耳朵：“你們都丟魂了？進這麽黑的屋子第一件事情不是開燈，而是徑直往裏湧，都在想什麽呢？”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後，才發現屋內早就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大馬金刀地坐在電腦旁的椅子上，皺著眉頭有些不耐。不是頭兒托尼·唐恩還能是誰？
屋子裏頓時竟然沒了聲音……
唐看到前面的人群突然都不動了，他覺得奇怪，難道撞鬼了？費力擠進來之後他也站住了。
“餵！前面的幹什麽呢？怎麽不走了？堵在門口做什麽！”人群後面響起克裏斯拉克獨有的大嗓門，他擠不進來，只能在後面蹦蹦跳跳地嚷嚷著。
唐恩坐在椅子上沒起身，只是向裏擺了擺手，一群人這才湧了進來，將入口讓出來。
只有唐在旁邊沒動，克裏斯拉克進來之後看到唐恩也馬上和唐一個樣子了。
一群人沈默地站在屋內，只有唐恩一個人坐著。
唐恩也不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將所有人看了個遍。
這就是他的球隊啊……
然後他站起來：“今天我來給你們上戰術課。都坐下。”
球員們聽話地坐在了椅子上。克裏斯拉克聽見唐恩這麽說，想把手中的比賽光盤放到電腦中，卻被唐恩阻止了。
“不需要這個，那場比賽直到現在我還記得，而且我相信你們大家也都還沒這麽快忘記吧？”聽見唐恩這麽說，大家夥兒的心都沈到了谷底。看樣子頭兒對球隊的表現非常不滿，要罵人了。不過……他的心臟能夠承受得住這麽激烈的情緒變化嗎？
唐開口想勸他：“托尼，你……”
唐恩看著他：“昨天的比賽我看了全程電視直播，我的心臟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想它經受住了考驗，所以我決定提前回來。想知道為什麽嗎？”他又扭臉看向那些球員，“因為我想從今以後我絕對不可能再看到比那場還要拙劣和叫人憤怒的比賽了！！”
他猛地提高音量，叫在場的人心口都是一緊。
大衛·貝克漢姆有些擔心地看著唐恩，生怕他吼完這句話之後一口氣上不來，又昏倒在地。不過還好。唐恩依然穩穩地站在那兒，神色嚴肅。
“瞧你們做的好事……你們竟然在主場輸給了博爾頓！博爾頓啊，夥計們。這樣的球隊你們都敢輸！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你們不能做到的事情？攻占火星，還是登陸月球？”
五個月了……壓抑在唐恩心中的郁悶、怨氣和激情一股腦地傾瀉而出。那個在道格拉斯護士面前聽話得好像乖孩子的羊咩咩，如今又化身成了兇殘的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裏面閃著寒光的尖牙利齒，口中噴出陣陣死亡的氣息。
“我知道球隊成績不好，我也知道有很多困難。冠軍杯被淘汰了我沒什麽好說的，這種情況下本來就應該放棄一項賽事。你們知道嗎？在最困難的時候，在去年十二月份，我做的最壞打算，也不過就是丟了冠軍杯，聯賽保住前四名……可是看看現在，排名在第十二！外面的媒體都在說諾丁漢森林走了托尼·唐恩就玩不轉了，你們覺得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和自豪嗎？狗屁！我感到深深的恥辱！你們是他媽的‘諾丁漢森林隊’，不是狗娘養的‘托尼·唐恩隊’！”
情緒已經高漲，聲音應該再度飆高。但是說到這裏，唐恩卻突然停下來，深呼吸了幾下。剛才一頓痛罵，他終於感到來自心臟的壓力了，不得不暫時休息休息。
見他這樣子，克裏斯拉克有些緊張地上前要扶住他，卻被唐恩一把推開。他手按在桌子上，一個人站住。“沒什麽大不了的，老子這裏可是核動力的心臟！”他指著自己的胸膛，惡狠狠地對克裏斯拉克說道。
“我一直瞧不起格蘭特和他的切爾西，我們總是戰勝切爾西，以至於每次交手的時候我都說我們擁有心理優勢。可是這五個月，我卻非常佩服格蘭特的切爾西。你們知道為什麽嗎？同樣是聯賽半程換帥，他們最終打到了冠軍杯決賽！而你們呢！”
“沒有冠軍杯，沒有聯盟杯，下個賽季什麽都沒有！我們就好像剛剛升級的升班馬一樣！有人對冠軍拿得太多感到厭倦了嗎？正好，從下個賽季開始我們可以從頭再來，就當什麽冠軍都沒有拿過一樣！但我不想隱瞞你們什麽，成績上的失敗會帶來經濟上的困境，我們全體都必須為這個賽季的失敗埋單！是的，我們所有人，就連我都不能例外。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回來？我只是想要表示球隊目前的糟糕困境和我脫不了關系，我有責任為此負責。但是！”他再次提高音量，指著眼前的人說。
“你們一個也跑不了！從現在開始就要贖罪！我不奢望在最後階段大家能量全開，沖上聯賽第六，我們的對手不是傻子。但是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在對博爾頓比賽中的那種令人作嘔的表現了！諾丁漢森林是靠什麽在這兩年君臨歐洲的？論實力，和我們一樣甚至比我們強的不是沒有。我們靠的是那股精神和氣勢！只有這個才是獨一無二，只屬於我們諾丁漢森林的！在歐洲有那麽多球隊，但只要一提起死不認輸，那就是我們諾丁漢森林！我們可以輸球，但是我們不能舉手投降！我為此感到自豪和驕傲，那是我們的旗幟，我不希望你們把這面旗給丟了。就算丟了，從今天開始也要給我撿回來！再插在這裏！”他指了指腳下。
唐恩一口氣罵了這麽多，終於累得不行了。不過他還是挺直了腰板，用力揮揮手：“戰術課到此為止，解散！”
沒有人動，他自己徑直走了出去。
唐追了出去，他生怕唐恩一出門就栽倒在地。和紐卡斯爾的比賽最後時刻那一幕至今還時不時地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當他跪在唐恩旁邊，看著他渾身抽搐的時候，真的以為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馬上就要死了。無論過多久，想起來都只有後怕。
※※※
“托尼！”
唐恩走得很快，唐不得不跑步去追，等追上的時候已經有些氣喘籲籲的了。
唐恩停下來回頭看著他，對他笑道：“你看起來比我的心臟還受不得累。這五個月辛苦你了。”
唐搖搖頭。
“你打算什麽時候搬回來？”這五個月唐恩一直住在仙妮婭在花邊市場買的那套高檔住宅裏，躲開了大部分記者的騷擾。布萊德花園街十三號那裏，一直都是唐在打掃和照看。
“就明天吧……怎麽，想我了？”唐恩笑嘻嘻地開著唐的玩笑。
唐面無表情，八風不動的樣子讓唐恩的玩笑落了個空。他撇撇嘴：“明天我和仙妮婭一起回來。晚上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就在家裏。我得重新把仙妮婭介紹給你了。”
“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唐問道。他已經知道唐恩和仙妮婭一起回巴西訂婚的事情了。
“就今年夏天。”
“好早！”唐有些驚訝。
“四十歲結婚還算早嗎？”唐恩笑笑，“到時候做我伴郎吧，唐。婚禮在巴西，把咱爸咱媽也接去。我這個做……兒子的，還沒有讓他們享過什麽福呢……就算出國旅游了。”
兩個人一邊向外走，一邊聊著。誰都不提起球隊的一堆麻煩事，只是聊著五個月分開之後的瑣事。房屋每個星期打掃兩次啊，托托都快成唐養的寵物了啊……
他們一直走到辦公室門前。唐恩要推門進去的時候，唐才突然想起什麽：“對了，陳堅在三月份的時候拜訪過我一次。他想要對你表示感謝，但是由於害怕見你，所以一直拖到了他走才來找我。他感謝你那天罵了他，所以他堅持了下來……”
唐恩打斷了他的話：“我差點把他忘了……他堅持了下來？”
唐點點頭：“格林伍德遵照你的意思每天都在挑他的毛病，把他全部缺點放大再放大，用伍德的訓練計劃一絲不茍地訓練他、糾正他那些缺點，比以前還要嚴厲。但他還是堅持了下來。”說這話的時候，唐表情非常嚴肅。“不過由於你得病，球隊成績糟糕，俱樂部面臨一大堆問題，也沒有人管他這個商業選秀來的青年球員了。所以一年期限到了之後，他就又返回中國了。”
聽見唐這麽說，唐恩沈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松開放在門把上的手，轉過身來對唐說：“走，陪我去一趟北維爾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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